先讲一个笑话。有一家三口人,夫妻俩带着一个女儿,这一天,夫妻俩都在干活,妻子在炕上缝被子,丈夫在院子里编筐。快到中午了,可他们的活儿都还没有干完。于是,妈妈就对女儿说:“乖女儿,今天咱们吃面条,你先去和面,我和你爸等会儿才能忙完。”女儿爽快地答应了
。可是她是第一次和面,毫无经验,没一会儿就喊:“妈妈,面和稀了怎么办?”“稀了你就加点儿面。”一会儿女儿又喊:“面又多了怎能办?”“多了就再加点儿水啊。”……这样反复多次。过了一会又听见女儿喊:“妈妈,不能再加啦,盆都满了。”妈妈气得冲着女儿就骂:“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,连面都不会和,我要不是把被子和自己的衣服缝在一起,早就亲自动手了。”
这时,一直在院里编筐的爸爸忍不住了:“两个傻娘们,这点儿事都做不成!”妈妈说:“你还不快去帮忙?”爸爸气急败坏地说:“我这不是把自己编筐里了嘛!”
这虽然是一个笑话,却很耐人寻味。爸爸编筐,却把自己编在筐里出不来。反省我们每个人,是不是也常常作茧自缚,也把自己编在筐里出不来呢?三界六道,生死轮转无期,到底有多少个有形无形、有相无相的“筐”呢?如何才能出离众多“筐”的束缚,得到解脱自在和究竟安乐呢?
别把自己编“筐”里。首先让我们睁开火眼金睛,识别一个又一个“筐”。
“财”是第一大“筐”。在这个拜金主义盛行的时代,有钱能使鬼推磨,钱财的地位越来越高,多少人为了金钱甘愿受尽痛苦和屈辱,或披星戴月早出晚归,或寄人篱下拼死拼活;更有甚者,为了谋取暴力损公肥私,贪污受贿,坑蒙拐骗,甚至走私贩毒,杀人越货,无恶不作。借用莎士比亚的话说:“金钱啊金钱,你这万能的魔鬼,多少东西因你而改变。白的可以变成黑的,恶的可以变成善的,丑的可以变成美的……”
实际上,我们若能暂时放下对金钱的贪婪追逐之心,就很容易发现金钱的价值极其有限,绝非万能:金钱能买来地位,却买不来尊严;能买来酒肉虚朋,却买不来真情厚意;能买来良药却买不来健康;能买来书籍,却买不来智慧;能买来一时的快感,却买不来真正的安乐。一旦无常生死到来之际,纵然富可敌国,也只能两手空空告别人寰。到头来“万般皆不去,唯有业随身”,为了赚钱而造作的种种业会牵引着我们轮转于六道之中,甚至堕落到地狱,饿鬼,畜生三恶道当中去。正如龙树菩萨所说:“积财守财增财皆为苦,应知财为无边祸根源”。所以有识之士,无不淡泊物欲,取财适可而止,绝不会自陷钱财之“筐”中,难以自拔。
“色”是又一大“筐”。正如孔子所云“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”,在当今这个色欲炽盛的“开放”年代,人们对情色的迷恋更加肆无忌惮。许多人已经不把邪淫当作一种恶行,他们为了情欲一切都无所谓。在种种灯红酒绿、糜烂腐化的情色环境染污之下,不知有多少人弥足深陷,情难自禁,况且这又是人最容易被吸引、被诱惑的地方。正如明末四大高僧之一的莲池法师所开示的:“杀是苦事,故言惨易;欲是乐事,故言惨难。今为一喻,明明安毒药于恶食中,是杀之惨也;暗暗安毒药于美食中,是欲之惨也。智者思之”。
实际上,情色之欲宛如罗刹女一般,初看花容月貌,柔情万种,一旦投入其怀中,这些罗刹女便会使出种种伎俩和幻术来蛊惑人心,使人醉生梦死,甘愿充当奴仆,去行一切难为之事,受一切难忍之苦。最后罗刹女露出其残酷无情的本性,将这些被诱惑者一个个吞吃。更可悲的是又有多少人自愿投进罗刹女之“筐”中,耗尽一生,不愿醒悟!
“名”是一大“筐”。面对镜头,闪光灯和众星捧月般的“尊贵感”,面对“流芳千古,美名远扬”的诱惑,多少人陷入名的“筐”中无法自拔!有一句成语叫做“名缰利锁”,相对于“利”来说,“名”的诱惑更加隐蔽。在世间,稍微品格良善之人往往就能不被“利”所迷惑,但是“名”的枷锁,一些“大贤大智者”都不能幸免。在《竹窗随笔》中记载,曾有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感叹:“唉,这世上没有不好名的人啊!”旁边有人随即奉承:“正如您说的,这世上不好名的只有您老一人啊!”老者听了,顿时心花怒放,全然不知自己已经中了别人的圈套,可见“名”关多么隐秘难破!
三界无安,犹如火宅。纵然名垂青史,流芳百世,到头来不过是一把黄土而已。只可惜一些人在不知不觉中掉进“名”的深筐中,还自命清高,自以为是,空耗稀有难得的暇满人身,不能了生脱死,真是可叹可怜。
对于绝大多数女人来说,“情”是最大的一个“筐”。万事莫如情累人,为了追求梦中的白马王子或是“千年等一回”的另一半,多少痴情女茶不思,饭不想,寝不安,为“郎”消得人憔悴。她们死心塌地跌进爱的深渊,可以曲意逢迎,委身屈从,可以任劳任怨,低声下气,乃至沦为爱情的奴隶;即便是相思成疾,香销玉殒,也无怨无悔。金庸有一段话形容得非常精彩:“烈火焚身之苦,未必强得过爱火,欲爱不能之时,哪一刻不是如颠似狂?荆棘遍体之痛,未必痛得过刻骨相思,欲寄难寄之时,哪寸肌肤不如烫似煎?”最毒莫如“情花”,美绝人寰却又毒绝天下,情不动,毒不发,情一动,毒即至。当爱情蒙蔽了双眼,多少女人走向了疯狂,甚至玩世不恭,胡作非为,最终害人害己。
其实若以慧眼观之,纵然情深似海,百年毕竟成空;即便山盟海誓,到头不过泡影。“爱你一万年”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话,倘若沉迷不悟,自陷情网,坠入无涯苦海中,受苦又何止万年?
对于众多男人来说,“责任”是最大的一个“筐”。在很多人看来,“责任”是一个颇显高尚的字眼,可就是为了这个“负责任”的虚名,多少男人早出晚归,殚精竭虑,广营众务,兢兢造业于世间,乃至积劳成疾,抱憾终生。暇满难得之人身空耗于世间俗务,而不能用于修行办道了生脱死,纵然所造善业无边,到头来也必定堕入轮回之中饱偿痛苦。更有甚者,以“更好更快”完成家庭、社会责任为借口,不顾因果之铁律,铤而走险,乃至偷税漏税,贪赃枉法,造劣贩假等等。一旦无常到来,这些人必然遭受恶报,自食恶果,所谓“所作不失,未作不得,自作自受”。至此方信佛语不虚,但是却悔之晚矣,回天无力。
“责任”本来无可厚非,但若深陷其“筐”中,悖逆因缘造作种种过失,则所言“责任”即成恶法。责任亦是因缘所生法,本性皆如梦幻泡影,所以不可执着。再而言之,我们若要做个为众生真正“负责任”的大丈夫,当以诸佛菩萨为榜样精进修行,了生脱死,令一切众生圆满究竟解脱,这才是我们最大最重要的责任。为众生负责,只有引导他们解脱六道轮回之苦,究竟自在安乐,方是“真负责任”;反之,若一味沉溺于世间众务之中,却以“责任”为理由造业无边,牵引众生堕入轮回之中无有出期,则反成最大的“不负责任”。
进而言之,对于修行人来说,“感觉”是一大“筐”,“光影”是又一大“筐”。正如《金刚经》所说:“不住色布施,不住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布施,应无所住行于布施。”“色”即眼根所对,包括明暗等一切光影和现象。“声”即耳根所对,鼻所闻用“香”作代表,舌所尝用“味”作代表,身体所接触的包括冷热等种种感觉,都可用“触”来作代表。“法”包括万事万物,乃至我们的起心动念。佛陀通过这几句话明确告诉我们,修行要无所住,无所执,一切内外境界皆不可执着。因为“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,若见诸相非相,即见如来”。当任何“感觉”或“光影”现起之时,不要随它去,也莫管它,也不必畏惧它,也无需断除它,只是当下安住于法性,一切妄想在现起的当下自然解脱,这就是真正的修行。反之,若执着种种光影和感觉,则是自陷妄想之“筐”中,如《金刚经》所说:“若以色见我,以音声求我,是人行邪道,不能见如来。”
“禅定”是一大“筐”。许多修行人喜欢打坐入定的感觉,认为清净无为便是道,实际上这是一种错误的认识。禅定只是修行的一种方便法门,如法而修可以心止一境,无散无乱,但若认禅定的空无清寂之相为真实,则必定不能认识心性的无尽妙用,不能真正明了法性,更不能圆满究竟解脱。当知,禅定若无般若智慧的摄持,则必成外道有漏之法,所以我们决不能错认“定盘星”,自陷禅定之“筐”中。马祖道一当年尤喜坐禅,后遭南岳怀让当头棒喝“坐禅岂能成佛”!遂乃当下醒悟。实际上,真正的“禅”是当下明了法性,“定”是安住法性如如不动,若能如是见修一如,究竟通彻,方能获得圆满究竟的解脱。
若从究竟意义上说,任何概念都是“筐”,凡所有相皆是“筐”,无相亦是“筐”。任何名言之分别,包括有无、是非、好坏、生灭,乃至得与不得、烦恼与菩提等等的安立皆是标月之指,不可认作实法,一旦着实,则与道相乖,不能究竟。所以禅宗有言:“言语道断,心行处灭。”所言无念、无相,绝非断除一切相,泯灭一切念,而是心性遍用于一切处,却不着于一切处,六根于六尘中无有染污,通用无滞,自在无碍,方是真正与道相应。
最后,涅槃是最大的一个“筐”。佛陀在入灭之前告诫弟子:“诸行无常,是生灭法;生灭灭已,寂灭为乐。”所言寂灭正是佛之涅槃,而非断灭、死灭或是枯灭。某些人执着于断灭烦恼,于是便灰身灭智,入于“涅槃”。殊不知所入的涅槃,只是一种“偏真”的灭尽状态,不能现起法、报、化三身的无边妙用,不能广度无量有情无情,并不圆满,亦不究竟。佛陀为此开示了圆满究竟的涅槃,离言语相,离文字相,离心缘相,谓为“不可思议”。学人若要明了究竟之涅槃,必在具格具相的传承上师摄受之下,方能当下契入。否则,一旦陷入文字名相、思虑分别之“筐”中,则纵经千万劫,亦是无法明了通彻,有识之士,自当深察。
别把自己编“筐”里,所说一切筐,即非一切筐,是名一切筐。所言“筐”者,不过是我们因一时无明而现起的种种妄想和执着,既是妄想,本来虚妄了不可得,无需大惊小怪,更无需震恐畏惧,只要当下认识其“显而无自性”的本性,认识其“法性任运游舞”的本性,则当下自在解脱。所谓“梦里超凡入圣,觉后人生和俗,梦觉本来一如,随缘任运游舞”。所以诸佛菩萨在梦醒之后,又反入大梦之中,反入幻化之“筐”中,成办息、增、怀、诛种种利生事业,这正是诸佛菩萨不可思议、不可称量的悲智愿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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