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邹相
据《佛说四十二章经》载曰:“佛言,人有二十难——贫穷布施难,豪贵学道难,弃命必死难,得睹佛经难,生值佛世难,忍色忍欲难,见好不求难,被辱不嗔难,有势不临难,触事无心难,广学博究难,除灭我慢难,不轻未学难,心行平等难,不说是非难,会善知识难,见性学道难,随化度人难,睹境不动难,善解方便难。”由此可以管窥,人生在世时时处处都有不同的难处,而实际生活中,也确实如此。
人生的难处,从大的方面来看,无非有两种:人生中的“八苦”(生苦、老苦、病苦、死苦、爱别离苦、怨憎会苦、求不得苦、五阴炽盛苦);难以安住当下。
对于人生中的“八苦”,作为俗世中的我们,是逃之不脱、避之不及的。生老病死是自然界的法则,回想历史上那些叱咤风云的帝王将相,哪一位能长生不老、一生健康呢?当年“扫六合,大一统”的秦始皇,费尽周折去蓬莱找寻长生不老的金丹妙药,终不过是虚梦一场。封建社会中的帝王们,以百姓高呼其“万岁,万岁,万万岁”为荣,终是难逃一死。亦如《荀子·礼论》中所载曰:“礼者,谨于治生死者也。生,人之始也;死,人之终也。”生老病死不过是一个规律,一次有始有终的反复,亦或是一次有因有果的轮回,无需刻意去关注、去规避。在世一日,当思唐朝百丈怀海禅师的那句“一日不作,一日不食”的训诫,为社会做贡献,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,足矣!
“问世间情为何物,直教人生死相许”,情感的纠缠是世人面临的最大难处之一。人非冷血动物,有七情(喜、怒、哀、乐、爱、恶、欲)、六欲(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),情还有“爱情”、“亲情”、“友情”、“师生情”、“同学情”、“战友情”等等之分。因为这些错综复杂的情感,导致人产生爱别离、怨憎、五阴(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识)炽盛等苦处和难处,往往陷入其中而不能自拔。试想,这些情感的产生无不来源我们自身、我们的内心,完全受制于我们掌控之中
。可是,因为我们体内的“贪嗔痴慢疑”这“五毒”作祟,使得我们利令智昏、贪图享乐、勾心斗角、尔虞我诈,乃至丧失了基本的伦理道德与做人原则,犯下一系列恶行。佛说,人所看到的、听到的、想到的、遇到的、感受到的各种形形色色的假象,很容易迷失自我,陷入痛苦。世人常常为表象所迷惑,因而深陷其中。经云:“名尚不闻,何况事实”,我们如果能明白这些道理,就不会为情所困、因情伤身,不是吗?对于“难以安住当下”的难处,其根源则是“放不下”。有这样一个故事:有个和尚,破衣芒鞋,四海为家。他在化缘时,常常背着一个布袋,人称“布袋和尚”。别人看他背着这么大一个布袋,以为他是为僧团化缘所用,就不停地供养。渐渐地,“布袋和尚”嫌一个布袋不够,就背了两个布袋出门化缘。有一天,他装了两大袋满满的供品回去,行至半路,因为太累,就在路边歇息。忽然,他听到有人说道:“左边布袋,右边布袋,放下布袋,何其自在!”他猛然惊醒,暗自思忖:对呀!我左边背一个布袋,右边一个布袋,就如同背负着一堆压力,喘不过气来。如果能够全部放下,岂不是轻松自若、自在随我吗?于是,他丢下两个布袋,忽觉浑身轻松起来……这就是“放下”的力量。
但是,生活在浮世中的我们,想要“放下”,又谈何容易。看到和自己同时进单位的同事升职加薪,不禁黯然神伤,能放得下吗?看到别人买车、买房,风风光光地四处游玩,不禁自惭形秽,能放得下吗?看到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开人世,不禁痛彻心扉,能放得下吗?看到别人的孩子成绩名列前茅、进名校,不禁唏嘘短叹,能放得下吗?因为做错了事,被老板狠狠斥责了一番,能放得下吗?因为情非得已,向别人下跪乞怜,能放得下吗?……在这多舛的人生中,我们有太多的放不下,解决它的唯一办法就是“放得下”。你想想,你不放下它,对你只有百害而无一益,只能让你为之捶足顿胸、歇斯底里、牵肠挂肚;你若放下它,对你只有百益而无一害,你完全可以跳出其中、应对自如、重获希望。又如,在荷兰阿姆斯特丹有一座十五世纪的教堂,在旁边的废墟上写着这么一行字:“事情是这样的,就不会是那样。”对改变不了的事情,对已经发生了的事情,只能处之任之,把它放下。一旦能够“放下”,我们即能达到“三刀六洞不皱眉,泰山压顶不弯腰”的坦然境地,活在当下,安住于当下。
再回来看“人生二十难”,我们不难发现,它只不过是芸芸众生都需要经历的过程,人人都得面对,都得承受,并无特殊与残酷可言。如果我们能直面人生的“八苦”,以一颗平常心应对一切人与事,敢于担当且勇于担当,活在当下、不生妄念,那么,所有的难处又岂能奈何我们呢?
(邹相,2010-9-3于郑州,刊载于《洛阳佛教》2011年第1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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